還記得飬養深仔肥妹不到半年時,已經不時有人提醒著我:狗狗的生命比人短暫,我們必須承受愛寵早一步離開的痛苦。那一刻開始,我不時的告誡自己:珍惜眼前狗!昨晚,我最愛的肥妹仔突然離我而去。
認識惡爸的人不難知道惡爸家有三只小狗,而當中最得惡爸歡心的肯定是肥妹;無可否認,肥妹得天獨厚的外型,讓每一個認識或是偶遇的人都留下深刻的印象。嬌小的身軀、甜美的笑容、對人熱情如火的性格,加上酷愛舔吻人面的僻好,讓這小妮子人見人愛,有幸照顧她的一生,是我的榮幸;只是,五年半的光陰,實在是太短太短,只勉強夠得上我預期的三分一時光。但即使我多麼的不捨,離去了,我就得放手,我不願見我最疼愛的妹妹,離去時仍帶著對我掛念而不想離開。
想說的太多太多,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昨晚每當合上雙眼,腦海自然跳出妹妹用後腿站立,趴在我小腿想要抱抱的畫面,淚水不自禁地淌下 。張開雙眼,不再看見妹妹和我共睡一個枕頭的溫馨畫面,只見妹妹靜靜地躺在我眼前我茶几,半張半合的眼睛,在昏暗燭光閃影下,就像妹妹仍在生,眨動她那圓圓漆黑的眼睛看著她最愛的爸爸一樣。
有說,痛不欲生,但妹妹的離去,對我不能說是痛,因為心已經被割去一半,沒有撕心裂肺的痛,只有隨時隨地因為思念肥妹而流下的眼淚。儘管不停有好友安慰我,說肥妹得到我的照顧,足慰一生,我知道,我明白,我亦相信;只是我仍未接受妹妹的離去,特別是我認為是我的大意一手做成這個惡果。
早陣子,每晚慣例帶三寶往公園玩耍時,妹妹總是走得很慢很慢,使得拖繩緊緊扯著她的頸圈,長時間下,因為後頸肌肉疼痛,每每扣上拖繩時,肥妹的尾巴就往下垂,外出時就越走越慢。我沒有一如以往探究原因,誤以為肥妹是撒嬌要我抱抱,不單沒有體諒,更被我罰獨留家中。自妹妹由寵物店回家後,五年多來,就只這兩次她一個獨留家中,平常也會有深仔、泊泊陪伴。妹妹沒有瘋狂吠叫去抗議,只有靜靜地等我帶深仔、泊泊回家。直至上星期,頸傷突然地惡化,帶她到吳醫師處檢查,終於找出原因,打針服藥後也一度好轉。
可惜,昨天早上,病況突然急轉直下,神經痛突然發作,痛得妹妹在我懷中不停顫抖;在我一連串按摩下,情況慢慢舒緩,而疼痛反應又不及初發時,就想多觀察一天,我就安心上班。下班趕回家,打開大門,只見深仔及泊泊在圍欄前等待著我,妹妹沒有在平常愛躺的位置;那一刻,心向下一沉,亮燈後就看見妹妹窩在狗廁所和櫃桶櫃之間的地上,半邊身濕透,躺在地上發抖。環視屋內,平常三寶飲用的兩個水瓶,有一個打翻了,相信是妹妹正在喝水時突然神經痛,打翻水瓶浸濕了右邊身。抱起妹妹,仍懂得輕舔我的面,放下就慢慢踱回電視櫃底的后座,雖比早上差,但仍未及上次病發,就約好吳醫師星期六早上再帶妹妹去檢查。
看見妹妹的動靜一如以往,就為三寶預備晚餐。這晚,沒有要求妹妹和兩個哥哥一起排好才吃,坐在地上等妹妹慢慢地走出來。我犯下了一個大錯,以為妹妹太痛就會像上次一樣放棄晚飯;看著妹妹慢慢地吃,吃了一半又突然病發,在一輪按摩後,情況似乎舒緩了,就不讓妹妹吃完;因為神經痛得太突然,就不敢給妹妹沖涼,只敢用風筒吹乾披毛;在差不多吹乾之際,妹妹又突然病發,這次更出現嘔吐情況,這讓我慌了起來。馬上致電診所,讓吳醫師等我,抱起仍有輕微呼吸和脈搏的妹妹,一口氣衝到計程車站;一上車,馬上為妹妹作心外壓和人工呼吸,可我實在太慌張,沒留意仍有嘔吐物,直到我發覺,不管我多用力地吹氣,妹妹的胸腹也沒有擴張,同時喉頭發出咯咯的聲響,我才意會自己忘了把嘔吐物挖出。跳下車之際,妹妹的頭已經無力地隨著我跑動而擺動,衝進診所,吳醫師已經準備就緒,可惜,一切已經太遲,妹妹的脈搏已經停了。
不管我多力竭聲嘶地叫喚,妹妹已經不懂再回應我,她已經看不見我跪倒在診療檯前,失控地啕嚎大哭,我知道她已經離我而去。只好怪我自己多麼的大意,妹妹試過兩次哽喉,兩次都出現失禁情況,這次也是撒了我一身屎尿,怎麼我會大意得沒留意?怎麼我會大意得先清理氣管才做人工呼吸這麼基本的動作也可以忘記?怎麼一向教導人要”泰山崩於前而不變其色”自己會把這名言丟到爪哇國了?
我知道,我大可以自虐地把一切責任拉到自己頭上,讓懊悔伴隨我餘生,但我知道,妹妹不要看見我這樣,這五年多的時間,我們是彼此深深地愛護著對方,我不想妹妹帶著憂傷而離開,甚至不願離開,我深信妹妹也不想看見爸爸傷心,因為以後沒有了我生命中的小天使去舔乾我流下的淚,用她小小的身軀給我溫暖,用她那甜美的笑容去逗我開心。
回家途中,一口氣發短訊給一眾疼愛妹妹的朋友;回到家,一班街坊已經聚到我家,契媽和奶媽也從家中趕來送別妹妹,我告訴自己,從這一刻起,妹妹身後事的每一步驟都要我自己親力親為;雖然我肯定朋友們會踴躍代勞,但我以後還可以為妹妹做啥?我要為妹妹的葬禮做到最好,我知道我不可以也不能倒下,所以請大家放心,為了妹妹,我會支撐下去;妹妹的突然離去,不單對我打擊極大,深仔也似乎感受到一些事而變得鬱鬱寡歡,我不要再鑄大錯,我得好好照顧深仔和泊泊。
儘管善終服務公司表示可以馬上上門接收妹妹,但我真的捨不得,我不用善終公司給妹妹清理身體,這工作一向是我、奶媽、Kathy姐姐和徒弟Jason其中一人做,這最後的一次,我堅持由我自己處理。清理好之後,妹妹就像沉沉睡著的一般安祥,只要不觸摸妹妹那漸漸僵硬的身軀,妹妹就像以往一喚即看著我的樣子。
伴著妹妹的最後幾小時,我把茶几拉到梳化前,和妹妹面對面地躺著,我不要因為關燈而看不見妹妹,點燃著小小的燭光,在燭光的閃影中,妹妹半開半合的眼睛,就像不時向我眨眼一般。天亮了,善終公司如約到我家接妹妹,和奶媽一起,合力為妹妹穿上奶媽特意為她修改好還未有機會穿的碎花小背心裙和圍巾,已經僵硬的身軀撕裂了我和奶媽的心。
妹妹,再見了!妳先乖乖地到彩虹橋玩耍,不用怕,那裡只有歡樂,日後爸爸和兩個哥哥會去那裡會合妳,再一起快活地過活。